【wink】崇拜【中】
00
你不一样。
你不是我用来选择的对象。
你是无可替代的。
01
高二年级每个礼拜有两节体育课，一班和六班除了周五下午是同一节之外，另一节在周二下午，上下节挨着。
邬童打了一节课的篮球，口干舌燥的，又赶着上下一节安谧的语文课，没往超市跑，换了衣服就往楼上冲。
跑到二楼楼梯口的时候恰好看见尹柯和班小松拉拉扯扯的，旁边还有几个男生吵吵闹闹。
“班小松！”邬童扯着嗓子喊，皱着眉:“你别老烦尹柯。”
“天地良心啊！”班小松看见邬童气就不打一处来:“到底是谁烦着尹柯啊？”
邬童刚要呛他，什么东西戳了戳他的腰。
尹柯拿着一瓶芬达，递给他，说话的语气清清凉凉的:“呐，怎么出那么多汗啊。”
邬童一愣，很快接了过来，笑着旋开瓶盖:“没事儿，我跟你讲，我今天投了好几个三分……”
“我刚在办公室听见安主任说了，”尹柯拉他一把:“你们下节课要默写，别扯了赶紧去。”
被邬童这么一耽误，尹柯他们到操场的时候陶西已经在点人数了，班小松逃一般跑进队伍里，愤愤不平:“怎么可以这么黏糊真是受不了……”
“你说什么？”尹柯听见了班小松在小声说着什么，凑过去问他。
“没没没，”班小松回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大笑脸，非常好说话的样子:“我是说，你把水给他了，待会下课你喝什么啊？”
“没事小松，”尹柯拍他肩膀:“我体育课不太费体力。”
这节课下课的时候，班小松终于知道了这个没事是什么意思。
邬童拿着瓶牛奶等在楼梯口，看见尹柯上来连推带哄的又把人带走了。
“诶尹柯！你答应我下课给我讲题的！”班小松差点没被气死，龇牙咧嘴的连陶西站在他身后都没发觉。
“诶班小松，”陶西勾住班小松的脖子，笑嘻嘻的:“他们俩关系这么好啊？”
“教练？你走路不出声啊要被你吓死了！”班小松推开陶西，没好气的样子:“我怎么知道他们关系好不好，你去问邬童，别烦我！”
陶西思考着班小松是不是青春期到了，一边又打定主意有空要找邬童谈谈。
尹柯被邬童拉去超市买草稿本了，看着一路上摇头晃脑的邬童，尹柯觉得好笑，问他:“你草稿本怎么用的这么快？”
“这个问题你肯定比我清楚，”邬童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培训的时候，你解题用的是谁的草稿本？给别人讲题又是用的谁的草稿本？五子棋又是用的谁的草稿本？”
“好了好了，”尹柯拿他没办法:“我这不是跟你来了？”
去超市的路上迎面有人和邬童打招呼，说：“还没放学，你怎么开溜了，还带个人，诶这不是那个六班的尹柯？”
“嫉妒吧，哈哈。”邬童大笑，“别瞎说要不然揍你！”
尹柯很有分寸地向后撤了一步，目不斜视，像个陌生人。
“你躲那么远干嘛？过来过来。”邬童向他招手，走过去将他搂过来。
“你能不能稍微温和一点，力气这么大。”尹柯皱着眉。
“不高兴了？”邬童松开他，后退几步，嘴角一弯，跑了两步，高高跃起，从路边的树上截下一段狭长的树枝来，几下就编了个头花出来:“送你。”
“这什么东西？”尹柯嫌弃他编的歪歪扭扭的，学他的样子，助跑之后跳起来挥手，只碰到垂下的叶稍:“好像不行？”
“是你起跳的姿势不对。”邬童又演示一次，“看，要用到腰力，你那算什么，起跳前还一跺脚，要不要念急急如律令？”
“我又不是跳高运动员。”尹柯接了他编的头花，摘下一片狭长的叶子来，放在嘴边吹出一段清亮的哨声来，然后把头花戴在邬童头上，笑得很得意。
“你不做运动员真的可惜了，”邬童伸手扶正了头上用树枝做的头花，撇了撇嘴:“我们田径队田赛还是挺不错的，径赛方面除了班小松没一个能打的。”
“你们训练怎么样啊？”
“一点都不好，被陶西吆来喝去的。”邬童转身倒退，学着陶西的手势指指点点，“你你你，快跑快跑，没吃饱怎么着！”然后大笑，又比划了几下交警一样的姿势，“像不像？”
尹柯被逗乐，不理他，自顾自向前走。
“你放学结束跟我一起去训练呗？反正你在教室也是看书，训练完我们一起吃饭然后再一起去培训课。”
“行啊，”尹柯回头被突然兴起的风眯了眼，嘴角还是弯的:“我考虑考虑吧。”
邬童愣愣的，他又看见了尹柯眉心的那颗小痣。
02
之后的训练尹柯还是没有去，因为化学和物理竞赛又批下来了，校长钦点了他去参赛，除了应付数学竞赛，他还要花更多的时间在这上面。
尹柯觉得对不住，邬童倒觉得没什么，只是让他篮球联赛决赛一定要来。
决赛设在了篮球馆，一班对九班，九班队伍里有两个校篮球队的人，一班只有一个邬童，但邬童以前毕竟是篮球队主力，输赢倒也说不定。
当天尹柯去的时候篮球馆已经都是人了，他背着包走过去找班小松的时候还引起了一阵骚动。
“怎么这么多人在议论尹柯啊！”
“你没看那个公告栏啊，上周区物理竞赛，三十几所学校一百八十个人，尹柯拿了第一。”
尹柯有些不自在，班小松看出来了，拉着焦耳:“你别到处宣传了行不行？你这样让尹柯多尴尬啊！”
“有什么尴尬的？多厉害啊，应该拿个喇叭吹一波。”
班小松还想说什么，九班的队员开始陆续上场热身了，投篮上篮射三分的都有。
尹柯扫了一眼场上，随口道：“九班的队员还没到齐，明显就少了一个后卫，而且是控球后卫。”
班小松掏出一份名单刚准备找九班的后卫是谁，观众席上就爆发了一阵欢呼声。
六班也上场了，邬童打头，一身蓝白篮球服，蓝色发带，精神抖擞的，一下一下运着球。
谭耀耀看了一眼九班阵营，凑到邬童旁边带着明显的不满:“童哥！你看啊，那个郁风怎么没来？”
“哪个郁风？”
“就是九班的后卫啊！”
邬童看了一眼还真没来，心气就上来了，看了一眼观众席，运着球往九班那半场过去了，很轻松地就过了几个人，三步之后跳起来就准备扣篮。
“啪。”整个篮球场就听得见篮球在地上跳动的声音。
邬童被盖帽了。
“你就是邬童？”说话的人闲适地散步过来，说话很温柔:“你好，我是郁风。”
“你就是那个后卫？”邬童虽说不满，但还是被郁风瞬间的反应力和弹跳力惊到:“很不错嘛，资质还算可以，没有加入校队？”
“我对篮球没多大热情，高二了不想浪费时间，学习更重要，”郁风对邬童伸出手，很和善的样子:“请多指教。”
邬童为这熟悉的话皱紧了眉，心里莫名其妙就升起了烦躁和不满。
象征性地握了下手，邬童招呼队员集合，脸色不太好看。
观众席上，尹柯脸色也不太好看。
班小松很兴奋:“哇那个郁风竟然帽了邬童，今天一定会很精彩。”
“不怕他，童哥对付他，分分钟的事情，”焦耳拉拉尹
柯，寻求认同:“对吧尹柯？”
“我不知道，”尹柯皱着眉:“但是郁风很厉害。”
“你认识他？”
“嗯，”尹柯面无表情地看着球场上，思绪被十月底的冷空气彻底撕裂了，视线穿越了整个球场，飘向球馆外:“以前的事情了。”
比赛开始了。
邬童球技非常了得，篮板球、跳投和外线三分球无一不精，活脱脱一个MVP。他矫健的身影在篮球场上如入无人之境，第一节就在外围投了两个三分球，偶尔凭着颀长的身躯突破内线上篮也轻而易举。说他是最抢眼的球员一点也不过分。
他在得分，九班的郁风也在得分。
郁风反应力很快，能跳很高，篮底下几乎无人能够阻挡。加上九班那两个配合的天衣无缝的校队队员，得分率很高。
一敌不过三。
第一节的时候两个班的比分还算胶着上升，到第二节时六班基本上处于落后状态，比分再也没有超过九班，追来追去总是差了那几分。
中场休息的时候，邬童的脸色很差，一回休息室就躺着闭了眼，其他队员有想上去问几句的，又暗戳戳的不敢动。
有人敲门进来了。
“不好意思，我找一下邬童。”声音很清冷。
邬童睁了眼，看着逆光走进来的尹柯，表情很深奥。
“刚才看你脸色不太好，想着你是不是低血糖犯了，我就过来看看。”尹柯从口袋里掏出块巧克力，撕了包装纸放在邬童嘴边，哄小孩一样:“张嘴啊－－”
邬童哭笑不得，张嘴吃了。
巧克力有点腻，但是邬童觉得心里一下子变得很清爽。
“其实不拿第一也没关系的，你别太拼，重在参与嘛。”尹柯坐在邬童旁边，对他眨眨眼。
“你都推了化学培训课来看我打球，我输了算什么事啊！”
“没事的，”尹柯站起来帮他拉了一半窗帘遮了阳光，表情挺认真的:“可以输。”
其实尹柯知道，邬童很好胜，换句话说，他不太能输得起，数学是这样，跳高和篮球也是这样，对于喜欢做的事情，总是一百二十分的努力想去做到最好。
“我还是希望，你能笑着打球。”尹柯走的时候笑着对他说:“九班外线打的不好，试着用三分球追上去。”
邬童再上场的时候，整个人精神焕发，上篮的动作都变得干脆利落。
“行啊邬童，感觉他跳的更高了。”班小松很激动:“六班一直在投三分球啊，你来我往的，分数都追上来了。”
离结束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尹柯看了下表，又看了下场上帅气满分的男生，拍了拍班小松:“到时间了我得去办公室了，六班会赢，到时候记得让邬童破费一下。”
最后六班以一分之差拿了冠军，邬童被班级的男生抬着扔上了天。
等邬童头晕着到达地面的时候，又迎接了来自焦耳的大力拥抱:“太酷了童哥！”
“等等等等，”邬童看了一眼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问他:“尹柯人呢？”
“你在找尹柯？”说话的是想找邬童招呼几句往这边走的郁风:“他今天来看比赛了？”
“关你什么事？”邬童觉得莫名其妙。
“我和尹柯初中是一个篮球队的，”郁风笑得有点抱歉:“听到了就问问，恭喜你啊邬童。”
“尹柯以前跟你一个篮球队？真的假的？”班小松叫起来。
“对啊，我们以前都是一中的，他初中成绩也很好，但没有现在这么夸张。”
怎么可能，他的投篮都是我教的。
邬童当下就想反驳，却被吵吵嚷嚷的班小松夺去话头:“尹柯太酷了吧！什么都会诶！”
邬童眉心皱的更紧，想到尹柯在休息室里让他注意九班外线的建议，心里有疑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看郁风的眼神变得复杂又苛刻。
03
当天下午，邬童课间从办公室抱回一摞练习册，心不在焉，在走廊里遇到尹柯，他翕动嘴角，连一个“嗨”都说不出来。
“干吗木木地瞪着我，怪吓人的。”尹柯也抱着一摞本子，压在邬童的练习册上:“傻了？那多拿几本也不知道沉吧？”嘴上这么说着，却也只是做了个样子，又把那一摞抱回去，问：“怎么了，眼睛都不知道看哪。”
“尹柯，我们放学去打篮球吧？”
“不了吧，我又不怎么会，”尹柯拒绝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太好，又跟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邬童想问点什么，不知怎么心里又挺慌的，不知道怎么开口，最终只是扯了个僵硬的笑:“刚语文课睡着了，被安主任训了一顿又被差遣去做苦力。”
其实邬童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去开口跟尹柯说这个事情，印象里尹柯似乎对篮球有点避之不及，很多次邬童拉着他去篮球场，尹柯也只是在栏杆外面看着，从不主动去碰，很多比赛，就算邬童在，也从来不会看完全场。
现在郁风竟然说尹柯初中是篮球校队的，邬童就觉得特别丧，他想起了中场休息室里尹柯对他提的打外线的建议，他们本来可以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尹柯为什么要瞒着他这个事情，是因为不喜欢了。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人？
一想到尹柯可能是因为某个人某件事放弃了篮球，邬童心烦得恨不得去足球场跑个三十圈。
“小心！”走廊上忽然响起女生的尖叫。
邬童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就被尹柯大力拉到身后，一起跪倒在地上，耳边是风声，还有一连串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立时有老师和同学涌过来：“怎么回事儿，谁用篮球砸的窗户？哎呀，这个男生胳膊破了，还有脖子……”
邬童定定神，从尹柯身后探头出来看，一个篮球在走廊跳着滚到了一边，地上全是碎裂的玻璃，尹柯肩颈和挽起袖子后露出的左臂都划破了，一条血痕顺着手臂蜿蜒到掌心，蹭到邬童的运动服上。
“尹柯！”邬童的耐心在一瞬间全都失去，特别慌，心像被悬空一样落不到实处，硬压着心里的焦躁失措，声音都在颤。
“你别慌啊，”尹柯转头就看见邬童有点红了的眼睛，因为焦躁而扑扇不停地长睫毛，笑:“没事的。”
“快去校医室，看看有没有伤到动脉。”
“小心，别划到手了。”众人七手八脚把玻璃收拾了，又送尹柯去了医务室。
邬童就愣愣地站在那，看着尹柯渐渐消失在楼梯口，打定了主意。
他什么都不会问了。
虽然后来安主任给他们解释是四班的几个男生在教室里争一个篮球失手把篮球打飞了出去打碎了窗户，所以才会不小心伤到了正好站在四班走廊的尹柯，但是邬童始终认为，不是自己的心不在焉和小心试探，他和尹柯就不会停在那个地方。
“邬童啊邬童，你要心疼死了吧？”晚上田径队训练的时候，班小松一边笑着，一边蹭着他的肩膀:“这次可真是太浪漫了，英雄救美啊！且不说你以前就对尹柯有贼心，单就这一次，也够你钟情了，还不趁热打铁，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我和尹柯被砸你很高兴？是不是玻璃没砸到你你挺难过的？”邬童烦死了，一脚就把班小松踹走了。
“特大消息！”焦耳喊着一贯的口号奔过来，手上还拿着个头不小的铅球。
“你拿个大块头吓唬谁呢？赶紧说。”班小松瞥了一眼焦耳，将邬童踹他的一脚全踹给焦耳。
“陶西要组建一只校田径队的啦啦队，队长都选好了。”
一瞬间，田径队的男生们都很激动得围坐一团拉着焦耳要详细报道。
只有邬童冷着一张脸:“谁？”
“你们班的啊，”焦耳还在回答其他问题，听到邬童发问又很狗腿地凑上去:“邢姗姗。”
邬童脸色更冷了。
03
放学还有五分钟，尹柯看了两次表。
“诶哟尹柯啊，”班小松撑着头对着尹柯笑呵呵:“知道你今天要和邬大少爷约会，也别这么着急啊？”
班小松声音挺大的，周围的人都看过来，焦耳在后面听了也笑:“没事尹柯，今天周五，可以通宵呢。”
尹柯瞪了他们两眼，心里倒有点郁闷。
邬童这几天有点问题，好像有什么事瞒着他一样，跟他说话也老走神，放学后篮球也不打了，跟着他一起操场跑圈，问他又说没事。
今天两个人约好了去看电影首映，尹柯决定在今天问问他。
一班班主任今天不在，就甘老师过来说了几句，放的早，尹柯背着包和班小松道了别，就去六班找邬童，脚步还挺轻快的。
六班好像也放的挺早的，教室里没什么人，三三两两聊着天，尹柯站在后门口，探头向教室里看进去，邬童正站着收拾书包，一只耳朵还戴着MP3的耳机。
尹柯刚要出声叫他，就看见一个个子挺高的女生走到邬童旁边跟他说了什么，邬童就坐下来听女生讲话，两个人讲着讲着不知道邬童说了什么，女生就恼火了，突然拿了邬童桌上的几本书扔到了讲台门口，那几本书“啪”地一声落在地上，声音十分响亮。
尹柯皱着眉，用眼睛余光瞥了女生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去看邬童，邬童不着痕迹地站起来，走到讲台那里，俯下颀长的身躯伸手去捡地上的书，动作不紧不慢，仿佛不急着把书捡起来。
邬童拿了书便走回自己的座位，他脸上十分平静，虽然依旧冷着一张脸，但是也没有生气的迹象。而那个女生稳如泰山地站在那里，就看着邬童收拾书桌。
尹柯看着那个面容姣好的女生，突然就有了印象。
之前焦耳指给他们看过，说是什么啦啦队队长，好像叫什么，邢姗姗。
尹柯心里不太舒服，退了几步，退到教室外面来。
没过多久教室里有传出扔书的声音，接着是女生的声音:“你捡我就再扔。”
然后是邬童满不在乎的声音:“你扔。”
听不出一点不满。
尹柯靠着教室外面的墙壁，表情僵硬，握紧了书包的背带，邬童不喜欢别人动他东西，更别说扔了，而邬童竟然这么容忍那个扔他的书的女生。
尹柯不想再想下去了，又觉得待在这听墙角不太好，走回自己班里，站在门口对着自己班的课程表发愣。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叫他名字，尹柯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直觉踩到谁的脚上，连忙踉跄着闪身。
“眼睛干嘛去了？！”邬童倒吸一口冷气，伸手扶了她一把，再没有撤手。
尹柯看着邬童亮晶晶的眼睛，及时反应过来:“你才是，我脑袋后面又没有开天眼。”
“你也知道自己后脑勺没有眼睛？那就不要退着走。”邬童勾着唇:“没有我，你摔了怎么办？”
“你也可以躲开啊。”尹柯在他小腿上轻轻踢了一脚:“我腿脚灵活的很，没那么容易摔的。”
邬童看着尹柯面色不善的表情，不由失笑:“怎么了这是，今天是吃了炸药了？谁惹你了？是不是班小松？我明天就去教训他。”
“没什么，老师托我留下来值日，擦黑板碰了一鼻子灰。”尹柯不看邬童，独自走出了教室。
“走走走，”邬童眼看没事了，跟上去拉过尹柯的肩膀，笑嘻嘻的:“先去吃饭吧。”
尹柯看着邬童明亮的眼睛，有一瞬间的迟疑，已然疲于去想邢姗姗的心灵受不住什么振颤。但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他们是什么关系，旺盛的好奇心又驱使他想要一探究竟。
出了教学楼，尹柯低着头，推着自行车跟在邬童身后，穿过狭长的观光大道，看着前面高而略瘦的身影，尹柯又忽然觉得很安心，那些烦躁焦虑的思绪慢慢沉淀下来，像跳跃的溪流终于融入到宽广平静的江河中。
两个人去了肯德基，邬童心情很好的样子，指着服务台前的大海报，是一个知名的少年天团，咂咂嘴:“那个怎么样？最近很火的。”
“那你告诉我那个面包片为什么是黑色的？”尹柯懒得去理他，打量起那张大海报:“那个队长挺帅的。”
“有我帅吗？”邬童看着尹柯恨不得黏到海报上的目光快急死了，正好轮到他们，邬童向服务员示意了下海报:“那个，两份。”
然后虚捂住尹柯的眼睛:“别看了别看了！”
尹柯笑得前仰后合，不经意间眼睛真的碰到了邬童的手掌。
邬童就感觉手心被什么小刷子轻轻地刷了一下，快痒到心里了。
“你愣着干嘛？找位子啊！”尹柯推了邬童一把:“呆子。”
邬童看了一眼手心，端了盘子跟了上去。
心里欢欢喜喜的。
尹柯是真饿了，拿着汉堡就一大口下去，而邬童找了两张餐巾纸包着，很忐忑的无从下嘴。
“你绣花呢？”尹柯在桌底下踹了他一脚:“电影都快开始了。”
“这个肉松看起来怪怪的。”邬童摆摆手，决定先解决薯条。
“邬童，”尹柯看着神采飞扬心情很好的邬童，踌躇着:“你们班那个邢姗姗……”
“你也听说了？”邬童皱着眉，嘴边还沾了一点番茄酱:“班小松说的？”
尹柯心里一紧张，差点被大块的肉噎着:“你们两个……”
“你说那个陶西，真是一点都不靠谱，”邬童很自然的打岔了尹柯的话:“器材不知道换，啦啦队倒忙得很欢！我们田径队太缺人了也不知道挖掘新队员，啦啦队能怎么着，能代替你去跑800米吗？”
尹柯给他递了张餐巾纸，看着邬童无害的眉眼，打定了主意，还是不问了。
“市运动会，我会参加的。”
“真的？”邬童喜出望外，眼睛都瞪大了一倍，瞬间觉得那个肉松都变得好吃了:“你别骗我！”
“干嘛骗你？”尹柯喝了几口冰可乐，冷的打了个小颤，看着邬童似笑非笑的:“你前几天不是一直在跟我提这个事情？”
“那是陶西拜托我，我可烦他了，”邬童伸了一只手指敲敲尹柯的手背:“你要是愿意就来，不愿意就真的别勉强。”
“训练可能去不了了，但是比赛的话，学校需要我，我还是会去的。”
“我们尹柯真是无私又善良，光辉又伟大！”邬童笑得又没了眼睛:“陶西找了我好多次，让我拉你归队，我又不好劝你，都快被他烦死了。”
“还好意思说，竟敢做陶老师的说客，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想干什么？”尹柯对着邬童扬了扬拳头。
“你打呀，打呀！”邬童脖子一挺，恰好撞到尹柯拳头上。
“完了完了。”邬童去捂头顶，“脑子都打坏了，数学竞赛怕是没指望了。”
“可惜啊我挑错了人，”尹柯气笑了，顺带拂了一把邬童的头:“本来就没指望，现在还赖上我。”
两个人的手在半空中碰到一起，指尖飞速地交错，又立即闪开。
尹柯说着挖苦的话，但笑容中没有一丝戏谑，暖暖的，轻轻的，柔和得如同初春的阳光。
“尹柯，你笑起来真好看。”
“赶紧吃吧别说话了。”尹柯愣了一下，弯着嘴角，翻了翻他的盘子:“肉松怎么没吃完啊，不能浪费粮食。”
邬童听了表情都垮下来了，愤愤地盯着餐纸上的天团看。
04
“特长，这一项怎么填？让我看看你的。”
没待邬童回话，手中的表格已经被对桌的人扯走。
“小松，你一向是班级前五名，特长当然是成绩好了。而且，他的表干净得和新发的一样，没有任何参考价值。”尹柯站在邬童身后，伸手将那页纸扯回来，拍在邬童面前，“大好的周末，你在图书馆里坐了一下午，除了下棋扯皮，正事儿一点儿都没干。”
“我在想，学校给我们体育特长生的这张推荐表有什么用，高考到不了分数线不能报上，还不是白忙一场？”邬童抓抓头发，很烦的样子:“万一市运动会拿不到名次，那这张表还算数么？”
“哟邬少爷，”班小松转着笔正笑着看过来：“你还需要想这个？天天拽得跟二百五的，我还以为市运动会金牌你势在必得呢。”
“班小松！”邬童一本书砸过去:“说谁二百五呢？我看你又皮痒了吧，是不是等着教训呢？”
“邬童！你这是威逼利诱！”班小松一看邬童的臭脸色，有点怂，但是口头上是一定要占点便宜的:“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简直就是丧尽天良和惨绝人寰！”
说完了喊一句尹柯，附加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尹柯被班小松逗笑，笑趴了。
“班小松，你的语文词语都这样了，作文怎么拿的满分？”邬童看一眼眉眼弯弯的尹柯，炮轰班小松:“我看你特长这一栏就填智商低吧。”
“好了邬童，你别欺负小松。”
“你怎么老护着他？明明受委屈的是我……”
“都别吵都别吵！”隔壁桌的焦耳拉着凳子坐过来:“陶西要是知道田径队的会被班小松开成这样，估计又要气的唱认真的雪了。”
“说好的田径队开会，陶西扔下我们自个儿跑了，”班小松指指背后几桌围在一起填表的运动员，恶狠狠的:“等我拿了金牌，我一定要把这个总教练给撤了！”
“连我都跑不过还能拿金牌？”邬童翻了个白眼，看到班小松不相信的眼神后又加一句:“你不信？我有一次八百米都跑过尹柯了。”
“你怎么可能跑过尹柯？”班小松啧啧摇头，“尹柯啊尹柯，杀我的时候就片甲不留，遇到邬童你就放水，原来啊，原来，人心不古。”
“你们说！”陆通突然从后面冲过来，喊着:“特长这一栏，我写长得帅怎么样？”
陆通是新加的田径队，陶西看重他的力气，把他拉去投标枪了。
几桌人一下子笑开了，吵吵闹闹的。
有队友起哄，大笑道：“邬童这么写还差不多，都有后援会了，让他坦白，最近多少小女生给他送情书！”
“喂，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邬童紧张兮兮地看着尹柯，无可奈何:“我什么时候收情书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起着哄。
“我也长得帅啊，怎么没人说我啊！”班小松叫起来。
“尹柯！到尹柯表态的时候了！”
“干嘛又带我？”尹柯撑着头，看着邬童期待的眼神笑起来:“你最好看。”
邬童双耳发热，板着脸扬扬拳:“都不许提了！”
“有鬼哟，有人心里藏不住了哟。”班小松乐，跟焦耳陆通嘻嘻哈哈的，视线在尹柯和邬童之间看来看去。
“哎呀害羞了啊，”尹柯心里也紧张，但是觉得邬童的反应太好玩了，凑过去逗他:“小虎牙别藏啊，多漂亮的小虎牙啊。”
“尹柯！”邬童恼，把尹柯的凳子一把拉过来，然后将尹柯拉过来与自己坐在一起挠他痒痒。
“你别闹……”尹柯抬头的一瞬就话就哑在喉咙口，不远处穿着短裙的邢姗姗突然让他真正意识到如临大敌的意思。
“邬童。”女生拿着个文件夹，语言和举止都挺利索的:“我们谈谈吧。”
邬童似乎也是一下子就把尹柯放开了，站起来跟着邢姗姗走到最里面的一张桌子。
身上的触感一下子就消失了，尹柯左右手擎着两张报名表，忽而想起王菲的《邮差》，一路护送，来不及拆开，而自己真实的想法，似乎无从投递。
“我先走了。”尹柯扬扬手机，装作有急事的样子:“我妈让我回家做练习。”
班小松转转眼珠子，想说些什么，又嫌人太多不好说，摆摆手放尹柯走了。
邬童大老远就看见尹柯背着包走了，心里急，频频往那边看。
“邬童，”邢姗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来了气:“以你的资质，去市队有更好的发展，我爸爸也跟你提了很多次，这几天市队正好在选拔，如果你真的想好了，把这个东西签了，剩下的，我爸爸来做。”
“我昨天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邬童交叉着手，表情挺认真的:“篮球我只是兴趣，转学去市里打比赛我一点都没兴趣，你以后，不要因为这个再来找我了。”
“邬童！”
“我很感谢邢叔叔的欣赏，”邬童站起来，显然是不想多说的样子:“麻烦你转告一下，如果以一场球赛就能判定一个运动员的资质的话，那比我资质好的，多了去了。”
“你站住，”邢姗姗急了:“我不相信你不懂我的意思。”
“邢姗姗，”邬童转头看他:“邢叔叔帮助过我，所以我没办法你说更过分的话。”
“为什么？”邢姗姗眼睛红了一圈，握紧了手里的文件夹:“你有喜欢的人了？”
“对，我有喜欢的人了。”邬童突然想到书上一句话，喜欢一个人会变得强大，那他现在做决定的勇气，都是尹柯给的。
“你要去哪！”邢姗姗看着邬童头也不回的走了，眼泪都下来了。
“去追他。”
05
周一。
班小松前一天熬夜打游戏了，第一节课昏昏欲睡的，闭着眼睛听着陶西在讲台上长篇大论。
“上周的市化学竞赛结果出来了，我们班的尹柯，不负众望，拿了一等奖……”
全班掌声雷动，班小松被吓醒后条件反射般跟着鼓掌，想着要跟尹柯说几句的时候才发现尹柯今天没来上课。
“诶陶老师！尹柯呢？怎么没来上课？”
“班小松，说话要先举手。”陶西背着手，走到班小松旁边压着他的肩膀坐下来:“尹柯身体不太舒服，下午会过来的。”
下了课，班小松刚开一包薯片，薯片就唰地一下被人拿走了，取而代之的是邬童的黑脸。
“诶我说邬童，你进我们班怎么越来越自然了？”
“他人呢？”
班小松抱着胸，就差把得意两个字写脸上了:“你对我凶什么？你有本事对尹柯凶啊。”
“班小松！”薯片包装袋几乎被邬童用蛮力缩成了一团。
“他身体不舒服下午才来！”班小松急得跳起来去抢，结果邬童听完之后就扔了包装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下午尹柯果然来了，脸色还挺苍白的，很疲惫的样子。
“尹柯，你没事吧。”班小松看着尹柯虚弱的样子，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身体不舒服就别来上课了。”
“没事，就是有点胃疼，其他还好。”尹柯趴在桌上，回了一个苍白的笑。
班小松犹豫着，最终没提邬童。
整个下午尹柯都没怎么说话，放学的时候，班小松愁眉苦脸地看着又昏睡在桌上的尹柯，还是让焦耳去六班叫了邬童。
邬童过来的时候六班的人几乎都走光了，尹柯趴在桌上闭着眼睛，眉心都是皱着的。
“尹柯。”邬童轻声叫他。
尹柯似乎被惊了一下，睁开眼睛后坐起来，身体却不自主地一歪。
邬童适时地上前一步用身体一侧接住他，一手绕过椅背握住他的肩膀。
“邬童？”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包围上来，尹柯抬眼去看他，竭力稳住呼吸。
“嗯。”邬童的声音稳稳地传了过来：“还可以走吗？”
尹柯先是愕然，随即问道：“要去哪里？”
“去医院看病。”邬童的声音放的很低:“别撑着了，不能走的话我就背你。”
尹柯其实不太想去医院，又觉得确实很难受：“能走。”
邬童收拾着尹柯的书包，然后一手将尹柯的书包背起来，一手扶着尹柯站起来，声音很温柔地嘱咐着:“别急，小心一点。”
尹柯借力站起来，很放心地跟着邬童一步步往外走。
耳畔是尹柯有点炽热的呼吸，熏得邬童半边脸都要烧起来，邬童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心焦，所以一步比一步小心。
绕过停车场的时候尹柯顿了顿，拉住邬童:“不骑车吗？”
“骑什么车啊？”邬童气的拔高声音，看着尹柯苍白的脸又低下声来:“我们打车去，我怕你出事。”
尹柯看见邬童清爽的鬓角处都出了汗，绷着一张脸，想来这人是比他还急的。
输液室。
点滴瓶里的盐水以不变的速度慢慢地滴着——一点也不着急，尹柯却有点不安。
他踌躇着看了坐在他旁边的邬童一眼，终于开口：“这要一个小时，你要不先去吃饭。”
“没事我等你。”虽然邬童说话依旧十分温柔，到表情还是冷冰冰的，尹柯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得到他心情不好，起码是有点生气。
“怎么了？”尹柯知道他吃软不吃硬，态度软下来，好声好气的。
邬童看着他，随后叹一口气:“你昨天从图书馆回去之后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都不知道你生病了，今天早上不来上课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买的早饭全便宜陆通他们了。”
“回去之后我在阳台上背单词，然后睡着了，就着凉了，”尹柯也跟着叹气:“晚上就发烧了，烧到今天早上才退，原本觉得没事了就来上课，没想到早饭没吃又开始胃疼，哪有空看手机啊。”
“好了好了是我太笨了，”邬童似乎是打心底松了一口气，凑过去笑:“现在没事了。”
尹柯也放松下来，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邬童拿了MP3出来，一人一只耳机跟他一起听歌，听着听着，尹柯就睡着了，呼吸绵长，睡得很安稳。
不知过了多久，尹柯开始恢复意识，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了床上，身上还盖着条毯子，有点闷。
有人推门进来，把什么东西放下来，又拉了把椅子坐在了他旁边。
有一只手慢慢覆在他的额头，带着熟悉的沁凉气息，很舒服。
是邬童。
尹柯忽然有些精神紧张，一瞬间似乎清醒过来，但又觉得此刻砰地做起来更加突兀尴尬。
邬童的手从他的额头一直抚到侧脸脸庞，很温柔很不舍的样子。
尹柯心里一阵燥热，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邬童还以为尹柯正睡得熟，当然想不出他此刻的千回百转，低声叫他的名字：“尹柯。”
又叫一遍:“尹柯。”
说不出的关心宠溺。
一瞬间空间变得很安静，尹柯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音。
尹柯心跳快的都发痛了。
熟悉的气息又一次包围上来，似乎是邬童的手指隔着薄薄一层空气，缓缓地描摹着她脸庞的轮廓。指尖掠过尹柯的刘海，轻轻地拨开。
尹柯听到邬童轻若不可闻的轻笑。
随后那熟悉的气息一下子贴近他，闯进了安全距离，掠过鼻翼，落在自己的眉心。
尹柯头皮一紧，发丝都要竖起来了。
温暖的触感，轻轻贴在眉心的小痣上，好像一片初生的翠绿叶子，青涩稚嫩地伸展开来。
尹柯屏住呼吸，秒针如同被谁按在表盘上，用尽全力也不能向前半步，只觉得天地冗长，几乎都要窒息过去。
然后他听到邬童温柔地快滴出水的声音。
“尹柯，我们谈恋爱吧。”
06
市运动会在第二次月考后正式拉开帷幕。
英华高中田径队三十六名运动员，坐着大巴去市里专用竞赛场地比赛。
第一天上午是开幕式，开幕式冗长，例行公式的小学生集体舞，中学生健美操。
陆通大叫无聊：“离得那么远，都看不清有没有美女。台上领舞的腿还挺长，可别和去年似的，弄了半天发现是体育学院的阿姨。”他掏出扑克来，招呼邬童他们斗地主。
邬童说自己打得不好，拉尹柯坐在自己脚下的看台上：“你替我吧，我看着。”
班小松见状，叫了几个人开始洗牌。
“我也不太会。”尹柯用手肘挡开身后整个靠上来的邬童:“这么明显不太好吧，教练发现了怎么办啊？”
“哎呀没事的，”班小松已经开始发牌，又拉陆通坐下来:“你们别听尹柯瞎说昂，尹柯什么都强的，打牌肯定也是一把手。”
“你拉倒吧，”尹柯踢一脚班小松，笑，又看向邬童:“你真让我替？待会输的可是你的钱。”
“我钱多，不怕。”邬童笑着，双手放在尹柯肩膀上，弯着腰从上面去看尹柯的表情。
尹柯对打牌真没底，一上手就发现和三个男生比不了，他们似乎总能猜到其他人手中有什么牌。
玩了两局，陆通开始大笑，拍着尹柯的肩膀：“别来钱了，中午请客就行，我要吃肯德基的鸡腿堡，中薯，可乐不加冰，谢谢。”
尹柯瞟他一眼，却不知道下一张如何打，伸手要去翻曾经出过的牌。
邬童都看不过去，说：“你记性这么好，不记牌？”
“怎么记？”
“至少要记得每个花色10以上的大牌有没有出过啊。”
尹柯顺手就把那张不起眼的黑桃9扔出去。
邬童吓一跳：“攥着大牌不出，抱窝呢？”
果然，班小松作为地主，一下子就抢到出牌权。
“有什么关系。”尹柯辩解，“等会儿你就知道厉害了。”
“是，你马上就知道怎么输的了，还嘴硬。”邬童叹气，随他去了。
班小松最后一对大王脱手，赢了。
“不买午餐也成。”班小松看尹柯实在无辜，嘿嘿笑着，凑到他身边，“赢你的机会不多，让我弹两个爆栗吧。”说着就弯起手指，在他额头上砰砰砰弹了三下。
尹柯笑，推了一把班小松。
其他人也都围过来弹尹柯额头。
“我来我来。”邬童把人都赶开，自己坐下来，笑眯眯地打了两个响指，格外清脆。
尹柯并不怕痛，但是看见他抬起身，单腿支地跪在自己面前，面孔越来越清晰，近得几乎可以在他黑色的眸子看见自己。
他突然就想到那个在医院的晚上。
“还是算了。”班小松和陆通异口同声。
“欺负一个新手太丢脸了。”邬童最后只是轻敲了一下尹柯的眉心，说着，完全忘记自己当初怎么从人家头顶飞过去的了。
开幕式就这样结束了，第一个项目就是班小松的一百米。
班小松状态不错，预赛很轻松就过了。
然后就是尹柯的四百米。
尹柯今天穿了一身浅灰色的运动服，在起点做预备动作，邬童拿着水和毛巾正往操场走，就听看台上突然就传来女生的尖叫声。
“尹柯！”
“啊啊啊真的是尹柯！”
“尹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邬童吓得差点把水摔了:“什么情况？”
“没想到吧？”班小松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旁边，神秘兮兮的:“尹柯前两年可是市运动会的明星速跑队员，粉丝一大把，之前还有人专门来我们学校打听他参不参加今年的市运动会呢！”
邬童把毛巾扔在班小松头上，呛他:“怎么没人打听你参不参加啊？”
枪响之后，邬童就看见尹柯像一支箭一样飞快地冲了出去。
他跑得真的很快，一阵风一样，将所有人都甩在后面，风吹开他的刘海，露出此刻坚毅的侧脸轮廓。
邬童站在起点，看着尹柯飞奔出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之前他跟尹柯说邢姗姗事情的时候，尹柯那时候的表情，也是这么坚毅的。
“邬童，我只能说，我尊重你的选择。初中的时候，我也面临两个选择，也很慌乱，觉得未来完全不在自己的把握之中，但这并不等同于，要放弃现在的生活态度和方式。我从未怀疑过你的能力，你也不需要对自己的想法产生怀疑。如果你用一种平常心去想，你会知道，你更想要做的是什么，什么是不愿意找别的东西来代替它的。”
尹柯第一个跑过了终点线，笑着跳起来跟班小松击掌。
邬童低头，勾着唇。
与你相遇的时光，才是无可替代的。
07
跳高比赛在下午。
邬童穿了一条黑色运动长裤，上身是一件配套的外套，黑底白边，脚下蹬着一双黑色篮球鞋，扬着好看的侧脸，表情酷酷的，站在跳高运动员的队伍里。
场地外围了很多女生，已经有很多人在议论邬童。
陶西站在邬童旁边一边指着场上另外几个选手一边不时跟邬童说几句话，应该是给邬童透露对手的情报。
尹柯拿着水站在场地外，听着班小松叽叽喳喳地说着其他学校的跳高主力。
班小松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拉了一把尹柯，低声说:“快看，谁来了。”
尹柯回过神，邢姗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离邬童最近的场外，而邬童正蹲在陶西旁边换鞋子。
尹柯笑笑：“美女来观战，应该能提高英雄的士气吧？”
“尹柯，你这话说的可真够酸的，邬童不已经解释了跟邢姗姗的事情了？”班小松捅捅尹柯的腰，振振有词:“能提升邬童士气的只有你呀。”
那边邬童换好鞋子便站起来活动手脚，将视线转向跳高杆。
十六个选手开始试跳。
此时比赛还没有开始，跳高杆约莫离地一米多。所有比赛选手都是用跨越式跳高。
邬童的腿很长，助跑几步奋力一跃，便过了杆子，动作潇洒之极。
尹柯看着他踩着垫子下了地，笑着摇摇头，这人也太嚣张了吧：别人都穿着短裤来跳高，他却穿着长裤，也不怕绊倒杆子。
“你帮我拿着，我要拍照。”班小松将毛巾递给尹柯，一边掏出数码相机。
正式比赛的时候，邬童脱了外套，邢姗姗要去拿，邬童装作没看见地跑到尹柯这里将外套递给他:“看我破个记录给你看昂。”
前面几杆邬童都是穿着长裤跨越式跳的，却已经淘汰了很多人。
一直到最后一杆，邬童走到一边脱了长裤，穿着黑色运动短裤站在助跑线后，一幅势在必得的样子。
陶西走过去跟裁判说了几句，尹柯就看见裁判将杆子拉到两米的位置。
“靠，邬童太嚣张了吧，去年记录好像是一米九五？”班小松激动地叫起来。
尹柯看着邬童，他的侧脸依旧轮廓鲜明，线条俊朗，鼻梁挺直俊秀，睫毛很长很漂亮，眸子是一望无垠的墨色。
邬童恰好转过来看了尹柯一眼，然后开始助跑。
尹柯看见了邬童的侧脸，四十五度角，倾斜的地平线，他的身影出现在半空，浅淡的白色浮云和浓密的墨绿树冠上方。
黑色运动背心，从左边的眼尾，划到右边的眼尾。
邬童从垫子上站起来，杆子纹丝不动，牢牢地悬着。
围观的人群中从不同角落爆发出掌声和喝彩声。
“我厉害吧。”邬童披着外套，走到尹柯面前，眯着眼笑，洋洋得意的，让尹柯想起了邻居家养的黑猫。
“厉害。”尹柯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将水递给他。
“八百米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
“等你比赛完，”邬童凑近他，又是熟悉的气息，带着阳光和秋风的温度:“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尹柯愣了一下。
“现在嘛，”邬童笑嘻嘻的:“来个胜利的拥抱！”
尹柯心跳如雷，却没有推开邬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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